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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笔者搜集到一本清代同治十年刊印的江津县李嗣元所著诗集《日慎斋诗稿》。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吓一跳：这诗集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清代重臣曾国藩所作的序。重庆市古籍保护专家委员会主任、市文史研究会副会长王志昆说：“曾国藩为重庆文人的诗集作序，这是首次发现。此很有价值……” 曾国藩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，家喻户晓。他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家、战略家、理学家、文学家，湘军的创立者和统帅。他27岁时考中进士，入翰林院。后来官仕累迁内阁学士，礼部侍郎，署兵、工、刑、吏部侍郎等。毛泽东曾一度把曾国藩的语录当作座右铭。甚至到了五四运动之后，都将他视为近代楷模。直到后来，毛泽东才开始辩证认识曾国藩，把他在政治思想上的不足，与修身、治国、治军方法上的可取之处区别开。曾国藩这样一个清代重要的历史人物，竟然和江津文人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。 
先讲曾国藩与江津李嗣元的故事。 李嗣元，号春甫，他的父亲叫李瀛，又名李瀛、李瑭，号壶山。是江津县鹤山坪人。他以拔贡授户部七品京官，由主事迁郎中，奉差实源局。嘉庆庚辰年（1820）李嗣元出生。李家是书香门弟，有诗书传家的家风。由于父李瀛奉旨外调京城，出守衢州以及其他原因，清道光十二年（1832），13岁的李嗣元回到江津鹤山坪，他在此苦读，博闻强记，操练骑射，成人后一表人才。 道光二十三年（1843年）4月，曾国藩升任翰林院侍讲。这年7月，他被朝廷钦命为四川乡试主考官。也在这年，江津县鹤山坪23岁的李嗣元到成都参加乡试。他考中了举人。 就是在这次乡试中，曾国藩认识了风华正茂的李嗣元。曾主考官非常赏识李嗣元，说他“少貌玉立，文似韩慕庐，翛然塵壒之表……”所以，才有后来曾国藩称李嗣元是他“典试蜀中所得之士”。就是说，李嗣元是我曾某发现的人才，我是他老师。 
四年后即道光二十七（1847）年，才华横溢的李嗣元将100首诗作，呈送给曾国藩。此时曾国藩官位升至内阁学士加礼部侍郎，但他仍赋诗回赠的李嗣元：不见李生今四载，我有情怀浩如海…… 以后，曾国藩与李嗣元两人之间，多有唱和。曾国藩写诗鼓励他：尔曹报国好身手，似我蹉跎已老丑…… 道光三十年（庚戌年1850），曾国藩更是官运亨通，不断迁升，授礼部右侍郎、署兵部右侍郎。升达二品官位。在这年春暖花开的正月，曾国藩、李嗣元两人约定在京师见面，以诗唱酬。李嗣元在诗学上受曾国藩点拨，受益匪浅。这年，李嗣元考中进士，他进入翰林。不久，曾国藩离开京师去组建湘军。 这下，李嗣元由庶吉士散馆分刑部主事。但他仍与在湘的曾国藩书信唱和往来。咸丰六年（1856），李嗣元遵旨筹饷，例以同知分发到云南。七年捐升知府。八年奉扎解散练回，贼突围攻，众寡不敌，不幸遇害。正是天妒贤能，英才殒殁。 李嗣元殉职噩耗传到曾国藩处。曾是“余大恸，泪下如雨……” 
因李嗣元为国有功，朝廷恤追赠他太仆寺卿，并给云骑尉世职、恩骑尉。他两个母亲李龙氏、李彭氏被敕封为太安人。他夫人童氏被封为淑人，他兄长李嗣先被赐封为承德郎，嫂邹氏封为安人。 李嗣元生前是一个极富创作激情的诗人。从道光十二年（1832）他13岁到咸丰丙辰年（1865）由京师返回江津县，其间他创作诗词达六千余首。他曾进行过一些删减。他殉职后，其门韩宝琛以及亲友等，不断各处收集李嗣元诗作，进行整理并集。经过多年努力，终沿用原有诗稿《日慎斋诗草》名，编纂成稿。此书稿共六卷，另加外集一卷。收录了李嗣元古今体诗632首。书稿通过翰林吴春海送达到日理万机的曾国藩处，希望曾能为《日慎斋诗草》作序。此时曾国藩可谓朝廷重臣，一言九鼎，权倾天下。但他没有推脱，他立即同意此事。同治十年即1884年，曾国藩写成560余字的《日慎齐诗草序》。不久，《日慎斋诗草》一书正式刊行，著名“江津李嗣元春甫著”，曾国藩所作之序，放在首页。 曾国藩在《日慎齐诗草序》中，回忆了1843年7月在四川主持典试时与李嗣元相识后“以诗唱酬”的经过，高度评价了李嗣元的诗才和人品。评价李诗是“清华之选”，李嗣元是“㯋异之资”，“富其学”。李嗣元的捐躯是“忠魂英魄厯劫不化”……曾国藩在序的最后说：（李嗣元）遗集之刻刊行”，“以永其传”“生（李嗣元）亦可以含笑九泉”云云…… 再说曾国藩与江津女史李默仙的故事。 
李默仙与李嗣元是堂姐弟。李默仙是堂姐，李嗣元是堂弟。李默仙父亲李昉是李嗣元伯父，李默仙是江津鹤山人。她自幼颖慧聪明，伶俐可爱。李家人视为掌上明珠。 李昉在嘉庆戊辰（嘉庆十三年 1868年）考上进士后，被分拨到完县（今河北顺平县）任知县。李昉将小女儿李默仙携之至署，公余课读，遂工吟咏。李默仙后又跟着出守衢州府的叔父李瀛（李嗣元父亲）。针黹之暇，李默仙辄亲书史田，诗学日进，并工楷法旁通灵枢。李默仙长大成人后，明媒正娶，嫁给垫江县程编修伯銮之长子程师泌。可是，第二年丈夫就客死湖北当阳县。李默仙才22岁，悲痛欲绝。她只好抱夫弟之子承接香火。从此，李默仙矢志抚孤，苦读诗书，天天写诗。后来将诗作并集成《昙花一现集》，李默仙的诗，其音节凄楚，惋叹伤感，读后惆怅迷惘，潸然泪下。 此时，在楚南的曾文正国藩听闻此事，亲临过访，展读诗稿，慨叹不已。他于公案之时，请奏朝廷，对李氏默仙旌表如例。朝廷很快下旨旌表。 后来，李默仙回到江津，仍住鹤山坪，依其母家。她82岁时无疾而终。生前她常说：古来女子以才称孝多矣，然才而以德济之，庶不为世诘病，可以想其为人综。我一生始则才女，继则淑嫒，又继则贞嫠，终则寿母，一身兼之难以矣哉！ …… 作为清末重臣的曾国藩，能与江津文人交往，并举荐朝廷旌表江津女史，特别是与江津文人以诗唱酬，为诗稿刊行作序，可证明当时江津文风之昌，诗文之盛。 
附录：《日慎斋诗草》序 李生春甫，余癸卯典试蜀中所得士也。时生方少貌玉立，文似韩慕庐，翛然塵壒之表，心赏之。当勗以读书，希古而别。而生侍老，亲疾累年，不应礼部试。丁未，为百韵诗贻余，余赋诗报之曰：不见李生今四载，我有情怀浩如海。又曰：女曹报国好身手，似我蹉跎已老丑。思之抑，勗之也。庚戎春正月，生入都来见，遂成进士，官翰林。余大喜，壬子夏，散馆改官刑部。余重惜之，生悒悒不自得。予持节江西，生以诗送行有愕然若失意。既闻以同知之官滇中，会天下多故，久不得生消息。不数年，闻生奉使徵饷，遇贼不屈死矣。余大恸，泪下如雨。其门人韩西舫以生滇中诗集并。毁于贼搜罗散佚得十之五，由吴春海太史寄余，属为序。余何言，呜呼天赋！生以㯋异之资复予，生以清华之选其待。生不可谓不厚，乃乍予之，而乍夺之，使之鬱伊无憀激。而为一官，万里之行夫。以生之才之志，中外皆可自效。使天益其年，以富其学，其建树当可想见。即其诗之所诣，当不僅若此然。死者人所不免，犯敌捐躯，与老死牗下，其轻重固自有别。而绝不意生之死之惨毒如是。且并其诗，殉之亦零落无存，而僅僅掇拾於风霜、兵燹之馀也。悲夫，回憶癸卯識生后，以诗倡酬，而今已矣。庒叟曰：身非女，有此天地之委形也，生既浩然，长往矣。何有於身后之名？然则余为生悲，并悲及生之诗，亦达士之所笑也。虽然庒论达矣，而亦未尽也如生。忠魂英魄厯劫不化，当如雎阳为厉，以杀贼非泯泯以没者况夫。 朝廷恤之门人。思之，有增秩之文，有延世之赏，有遗集之刻，以永其传，均有身尽而我不与之俱尽者，在生亦可以含笑九亰也夫。 同治十年辛未四月既望友生曾国藩叙於金陵节署 （作者：庞国翔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重庆江津区文旅委二级调研员、江津区作协主席。曾任江津区文联主席等委等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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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1-12-3 17:07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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